【小小说】石磊《一个好老公》《欺骗妻子》《隐瞒》

          下午，几个同事下乡还没有回来，唯独我在办公室改稿。忽然，我的手机响了，打开手机一接听，是一个清脆、甜美的女声：“你好，你是《东湖日报》的夏阳编辑吗？”“对，我是夏阳，你是……”我放下手中的笔回答。“我是你多年来的粉丝，是你的崇拜者，夏编辑，你的文章写得太好了，尤其是那部长篇小说《无罪的第三者》写得太棒了！”她的声音很兴奋，很激动。“是吗？请多多指教。”我谦虚对她说。“夏编辑，我想见见你可以吗？”她用征询的口吻对我说。“有这个必要吗？”我淡淡回答她说。“我想见你的愿望非常强烈，我一生最崇拜的就是你。”“你贵姓，怎样称呼你？”“我姓林，你就叫林妹妹吧。”“还是不要吧？我要写稿很忙！”我婉转地拒绝她说。“你也太绝情了吧，怎么见一面也不肯？”我知道她的口气是带着开玩笑的，想了想回答林妹妹说：“好吧，林妹妹，现在我在办公室，你就到办公室来吧。”“夏编辑，还是晚上见面吧？”“干嘛晚上？晚上我要写稿脱不开身。”我有点不解地问。“你呀，小说都会写了，怎么连我这个意图也不理解，还亏你是小说家。”她的口气多少带有几分讥讽的味儿。意图？难道她爱上了我？但我仍装作不理解的意思，问：“什么意图？”“我……早……就……爱……上……你……了……”她毫不知耻大声地呼叫。“你……”我的内心很是激动，有女人爱上我了，差点失声高叫。“喂，怎不说话，晚上见不见面？”她又问了我一声。紧接着又说了一句：“不见面就拉倒！”“好吧，在哪见面？”但我还是克制着内心的狂喜，平静问了一句。“晚上八点，我在人民公园的门口等你。”“我不认识你。”“你手里拿一张《东湖日报》即可，其实，我也见过你相片。不见不散！”“不见不散！”    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，我再也无心改稿了。在办公室踱着步，我笑呵呵地自言自语：“终于有女人爱上我，我走桃花运了，我走桃花运了，真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……”此时，刚好同事小春回来，她也许看出我那个高兴的样子，看着我问：“夏编，看你那么高兴，是不是又有小说发表了？”我含糊地回答：“你真厉害，被你看出来了？”“呵呵，你那样高兴，谁看不出来？”她说完埋头做他的事了。我回到家一次又一次抬头看天，太阳就是不下山，我心里老是盼望天早点黑下来，好跟崇拜我的女人幽会。妻子秀文见我那个样子，便问：“你今天怎么了？有什么事吗？”“没有，没有。”我回答秀文说。晚饭，我匆匆扒了几口饭，便放下饭碗，对妻子说：“秀文，今晚，我要加班。”“不会那么晚吧？”秀文看了我一眼问。“做完就回家。”我有点不悦回答她说。一轮圆月悬挂在空中，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大地，晚风还是那么烫人，但我一点也没感觉到热，反而觉得今晚的夜色太美丽了。我坐着三轮车差不多来到人民公园时，我的手机响了。我以为是林妹妹打来的，我打开手机一看是我弟弟夏风的电话。我接通手机，传来了弟弟急促的声音：“哥哥，不好了，爸爸病倒了，快到我家来。”“夏风，爸爸的病情严重吗？”我一听吃惊地问。“他不省人事了……”“快送医院，我也到医院去！”我对弟弟大声地说。我一听到父亲忽然病倒，心如刀绞一样难受，对三轮车夫说：“师傅，把车开往人民医院，请开快一点。”不大一会儿，我来到了医院，弟弟家离医院很近，比我先到了。爸爸睡在病床上，脸色苍白，大口大口喘着气，我上前叫了几声：“爸，爸，爸……”爸爸没有反应，医生翻了翻爸爸的眼睛，然后给他把脉，我焦急地问：“医生，有危险吗？”此时，我的手机响了，我一看是林妹妹打来的，我没有接电话，过不了一会，林妹妹又打来了。于是，我干脆把手机关了。“没有问题，是中暑，叫他多睡一会儿就没事了。”陈医生回过头对我们说。陈医生给爸爸打了两针，过不了多久，爸爸睁开了眼睛，我们叫他，他也会应我们了。爸爸渐渐地清醒过来，我们都松了一口气。我们从医院出来，我送爸爸回家，已十一点多了。我打林妹妹的手机，她的手机也关机了。她发了几条短信给我，说我不守信用，她显然很生气。我苦笑着摇了摇头，也就不理她了。 哎，我跟女人真没有缘分，爸爸今年七十四岁，从没有病过，早不病，晚不病，偏偏今晚病倒。既然如此，也就算了。其实，我也该知足，秀文是一位贤妻良母。我见多了，不少男人找情人，没有几个是好结果，多数闹得家破人亡。我回到家，秀文还没有睡着，见我回来就问：“加班加到这个时候？”我对妻子笑了一下，答非所问：“今晚，我做了一回恶作剧，太有意思了。”“什么恶作剧？”秀文看着我问。“秀文，老实告诉你吧。下午有个叫林妹妹的打我的手机，她说她喜欢上我，约我今晚会面。女人是祸水，我才不去，叫她在公园门口等个够吧。她打了我两次手机，我都不接。然后，我把手机关了。”我如实对妻子说，但爸爸病了我却一字不说。“夏阳，你真是一个好老公，我没有看错眼，你幸亏没去。你知道吗？那个打你手机的林妹妹是我的同事，我俩说好了，互相试探对方的丈夫，她的丈夫已中我们的圈套了。前几晚，我约她的丈夫，她的老公中招了。而你在当今的社会，还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，像你这样的男人为数不多。难得，难得，这是我前生前世修来的福份！”秀文满面得意，感动得泪水也流了出来。 这么说，是我爸爸病得及时，不然，我无疑也落入她们的圈套……

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，是我和咏春结婚25周年的纪念日。我和咏春结婚25年，我骗了她25年，那可是实在无可奈何。25年前，我和咏春相爱了，就要结婚时，岳母一定要我买一枚金戒指给她。当时，家里很穷，实在买不起金戒指。无奈之下，只好在街边买了一枚四块钱的假戒指顶替。我想等我有朝一日有钱了，再买一枚真的给咏春。把真实情况再告诉她，她一定会理解我的。哎，真想不到结婚以来，日子过得越发拮据了。咏春跟我25年，也苦了25年。现在，终于雨过天晴了。孩子有出息，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理想的工作，我的小生意也越来越好了。我来到一位同学的金银首饰店，老板叶菲正在跟一位顾客谈生意。她看见我，微笑着向我点头打招呼。那位顾客一离开，叶菲笑着问我：“郑明，好久不见了，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？”“来看看老同学，不欢迎？”我笑着说。“欢迎欢迎。”叶菲笑着说。闲聊了一阵，我对她说：“叶菲，我想买一枚戒指。”“买戒指送小三？”叶菲跟我开玩笑说。“你看我是那种人吗？”“你要是那种人，我立即就告诉咏春。”“老同学，不瞒你说。我想买的这枚戒指就是要送给咏春的，我欺骗妻子整整25年！”我满脸羞愧，不好意思地说。“欺骗妻子，怎么回事？”叶菲不解地看着我问。我本想不告诉她的，可她非要我说不可。犹豫一下，我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。叶菲听后，长叹了一声。我买了戒指，离开了叶菲的首饰店。夜晚，迷人的烛光照着我和咏春，咏春在烛光的映衬下，楚楚动人。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最为烂漫的一夜，我们一路经历了许多坎坎坷坷，迎来了我们的银婚纪念日。在轻柔的音乐旋律中，我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，慢慢地打开，盒子里的那枚金戒指在烛光的照射下，闪着灿烂的光芒。咏春看到戒指，脸上一片迷茫。我看着咏春，歉意地说：“老婆，请你原谅我。我骗了你25年，我……”我不知如何说好。咏春一面惊讶，问：“你骗我什么？”“我当年买给你的结婚戒指是假的，那时，我实在买不起。没有办法，就在街边买了一枚四块钱的假戒指给……给你……”“绝对不可能！你开始什么玩笑？”咏春语气坚定。“你拿出来吧。”我对她说。“几年前，儿子读大学时，我偷偷地把它卖了。我想孩子读书要紧，要是跟你说了，肯定不会同意，也就一直没有跟你说。”“把它卖了？”“老公，对不起，那时我们真没有办法了。”“卖给谁？卖了多少钱？”“卖给叶菲，卖了4600元。”“4600元？”我吃惊地看着咏春，不相信地问。“是啊！”“假的！绝对是假的！”“那……”音乐停了下来，屋子里静得出奇，过了一会儿，我说：“叶菲是真不知道，还是……”咏春猛然想起，说：“当时，叶菲问戒指是哪里来的，我说是你买给我的结婚戒指，她又问我，为何卖它，我说孩子读书要钱，没办法。后……后来，她称了戒指的重量后，就拿给我4600元。”“走，我们去找叶菲。”我对咏春说。我们来到叶菲的首饰店，她的店还没有关门，叶菲看到我们，就笑着问：“戒指不合适？”“叶菲，四年前，我卖给你的戒指还在吗？”咏春答非所问。“怎么问这个？”叶菲平静地问。“刚才，郑明才告诉我，当年，他买给我的那枚结婚戒指是假的。”咏春如实告诉她。咏春说完，我也抢着问：“叶菲，你难道不知道戒指是假的？”“一到我的手，我就知道是假的。连真假不分，我的店能开到今天？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困难，咏春才拿出结婚戒指来卖。”叶菲微笑着说。咏春再也控制不住，跑上去，跟叶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，含着泪花说：“我的好姐妹，今天，郑明要不是买了戒指，我至今还蒙在鼓里……”我很是感动，自言自语地说：“人家都说真金无价，其实，假金也同样无价啊！”

中午时分，忽然，一辆宝马名车停在我的铺门口，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贵妇人。这人我认识，住在我的楼上，叫尚海英。海英一进来就对我说：“老王，我想为我妈镶一口牙，好的牙多少钱？差的又是多少？”“海英，好的牙有五千多，也有六千多的，那差的一两百元。”我回答海英说。“老王，你看这样行吗？我想给我妈镶一两百元的，你当她的面说是五千多元的。”海英对我说。我看了看海英，非常不解地问：“海英，你家有的是钱，干吗这样做？”“老王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妈已六十多岁，镶那么好的牙干吗？说不定，镶上不几天她就……”海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，但我知道她后面想说的是什么话。我用有点鄙视的眼光看了她一眼，很不情愿地说：“好……好吧！”“老王，就这么说，咱们是好邻居，你可得替我隐瞒。下午，我带她来做牙模。”海英说完就走了。海英走了不久，住在我楼下的夏玉莹骑着一辆单车来了。玉莹笑着问我说：“王医生，我想为我妈镶一口牙。我妈这人真是的，怎么叫她，她都不来。好的牙多少钱？最差的又多少钱？”我看了看玉莹心想，你也和海英一样？但我转念一想，玉莹一家不容易，夫妻都是小学教师，两个儿子都在读大学。于是，我还是很和气地说：“林老师，好的有五千多元，差的有一百来元。”“王医生，妈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，每次看到她吃东西，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你帮我镶一口最好的牙给她吧，我妈很心疼钱，但你得跟她说是一百来元的，要不，她肯定不镶。”玉莹十分认真地对我说。我听到玉莹这话，内心很是感动，但故意用海英的话对她说：“林老师，你妈不都七十多岁了吗，镶那么好的干吗？说不定，镶上不几天她就……”玉莹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，不满地说：“王医生，你怎么说这话？”我知道我说错了，歉意地对她说：“夏老师，我是跟你开玩笑的。”玉莹走时，又郑重对我说：“王医生，这事就拜托你了，千万别让我妈知道。她要是知道了，她是不会来的。”真是无巧不成书。几天后，尚海英带着妈妈来了，夏玉莹也带着妈妈来了。尚海英的妈妈叫她尚妈妈，夏玉莹的妈妈叫她夏妈妈。因为是同一栋楼，彼此都认识。尚妈妈问夏妈妈：“大姐，你镶多少钱的牙？”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本来不想镶牙，都七十多了，还镶什么牙，可玉莹就是不肯。”夏妈妈回答说。“我是问你镶多少钱的？”尚妈妈又问了她一句。“一……一百多块的就行了，都这把年纪了。”夏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，她不是钱少不好意思，是怕媳妇在他们的面前没有面子。“什么？一百多块的？一百多块的还不跟纸糊的一样，我的儿媳妇就给我镶五千多的！”尚妈妈颇为得意地说。海英有点用质问的口气，对玉莹说：“夏老师，你怎么给夏妈妈镶这种牙，你要是没钱，跟我说一声。老王，你说是不是？”海英的话，我装着没有听见。玉莹理了理刘海，有点尴尬地说：“将、将就一下吧。”我自言自语说了一句：“真作假时假作真。”海英婆媳走了，夏妈妈却安慰儿媳说：“莹，她们的话，你别往心里去。她家有的是钱，咱们一百元要相当她们的五十万元。”我想了很久，也不知道对她们婆媳说什么好。我精神十分集中，想把这口牙镶好，不然，我就对不起玉莹的那份孝心。一个星期后的中午，天下着雨，我在房里休息。尚妈妈和夏妈妈到我家来跟我的妈妈聊天。聊来聊去，她们聊起了牙。尚妈妈问夏妈妈说：“大姐，你的牙好使吗？”“哎呀，我的牙好得很，跟年轻时的牙齿一样。”夏妈妈喜形于色地说。“这就怪了，你一百多块的牙那么好，我五千多元的牙却差得很。会不会给小王搞错了？”尚妈妈有点怀疑地说。“让我给你看一看就知道了。”妈妈对尚妈妈说。妈妈一看到尚妈妈那口牙，就肯定地说：“错了，这牙是便宜的牙。”妈妈说完又对夏妈妈说：“你的牙，我也看一下吧。”妈妈一看到夏妈妈的牙又说：“你这口牙可是好牙，搞错了，搞错了。”妈妈走进我的房里，把我叫了出来，当着她们的面质问我：“她们的牙是怎么回事，会不会搞错了？”我本想为她们继续隐瞒，现在看来，不说出实情不行了。于是，我只好把真相告诉她们。三位老人听后，都十分吃惊……